我胡家后面,有一个村,是邓姓的。邓村的正中央有一个水库,长四百米,宽一百米的样子。
1997年,那年暑假非常炎热,我有很多次约了同村和邓村的人一起去水库洗澡,可是被妈妈发现后,严厉的训斥了一顿,从此对我严加看管,不准我再去水库一步。她说,那水库淹死过好几个小孩,被淹死的人需要找替身,于是去水库洗澡就有可能被脏东西拉进去。我想,哪有这样的事!不过是大人吓唬小孩的手段罢了。
我那时小,不像如今这般忧郁懦弱。心里怎么想,便就怎么做。妈妈越是不许我去水库洗澡,我的心里便越是好奇,有种与妈妈对抗的野性。
那天晚上,趁着父母熟睡,我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四岁的妹妹惊醒过来,我吓了一跳,急忙把她哄睡!我蹑手蹑脚的把门闩打开,轻悄悄的出了门去,一踏出屋外,浑身如获大赦,身体仿佛可以飞起来了,要知道,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水库洗澡了!
同村的胡小侠已经在村口等了很久,见了我,立刻催促我朝水库奔去。因为我们还约了邓村的一个男孩,这次行动还是他提出来的,可惜源于时间久远,他的名字竟已忘了,姑且叫他邓娃吧。
我们刚刚跑到水库,邓娃已经在水库中游泳了,他的衣裤抛在水库边。他一面惬意的朝水库中央游,一面朝岸边招手:‘胡小侠,胡鹏,快点啊!’
胡小侠也是满脸兴奋,除掉衣裤便往水库游去。那夜月光很亮,我借着光,依稀可以看到邓娃越游越远。
不知道为何,那个时候,我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周围寂静无声,只有胡小侠扑通扑通的声音,他的水性也不好,只敢在浅水区玩。可是我不想让两个伙伴小看,于是也下了水库。
我记得刚下去的时候,水冰冷的刺骨,我全身打了一个颤,强忍着冰凉还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心模样。
这个时候,邓娃也许觉得一个人无趣,慢慢的又从水库中央朝我们游了过来。一边游,一边故意使出各种古怪花样,他家离水库最近,关于水性,我自叹不如。
‘你们看!’邓娃一声高叫,我和胡小侠齐齐望去,只见他双手仰后,肚朝天的游动着,他在仰游!我当时想,自己就算正常的游泳,也游不了多远,邓娃仰游都这样自如。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正当我和胡小侠看的出神,突然邓娃啊的一声大叫,身体开始往下沉去。他双手双脚拼命乱扑,可是身体沉的更快,转眼间邓娃完全沉了下去,水面还荡漾着一阵旋晕。我和胡小侠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得呆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等到清醒过来,发了疯似的朝邓娃沉落的地方游去,一面大叫邓娃的名字。
我和小侠两个捏住鼻子,咕咚一个泌子,可是水里眼力之所及,只有黑黑的一片,却哪里有邓娃的影子!
我吓坏了,竟然哭了起来,胡小侠也脸色铁青。我哭着嚎叫:‘小侠,邓娃淹死了,肯定淹死了!’一边哭,两人一边往岸边快速逃去。
我们穿上衣裤,正准备往家里跑。突然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让我和胡小侠回过头来。该死的邓娃,原来是他。‘两个胆小鬼,哈哈哈!’邓娃得意忘形的大笑。
我气疯了,朝邓娃大骂起来,什么难听的词汇都出了口。
邓娃也穿好了衣服,三个人便分了手,我和胡小侠朝胡村走去。‘这个邓娃,他笑的像个鬼一样!’胡小侠小声嘀咕着。‘不像鬼就不是他了!’我跟着附和,还未从邓娃的恶作剧中走出来。夜晚的事隐藏的很好,爸妈都没有丝毫察觉。
第二天,我和胡小侠决定要好好的作弄一下邓娃,报晚上被吓之仇。我说过,邓家村是围着水库的,而邓娃的家正对着水库,在经邓娃家的水库旁,我看到很多人围在一块。我和胡小侠走近想瞧个明白。只听到一个妇人悲惨的嚎哭声,水库旁还散着小孩的衣裤,那,那不是邓娃的吗?
我一时急了,急忙推开拥挤的人群,钻进人堆中,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孩子,赤身裸体,眼睛鼓的很大,那是邓娃!我一时吓的不明所以,害怕之极,只好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我明明看到邓娃穿了衣服回家的啊!
从大人的口里得出,邓娃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偷跑出来,一直没有回家,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泡在水面的尸体。
这件事很奇怪,我事后常常想。也许是我和胡小侠走后,邓娃一个人又跑出来游泳,也许是邓娃那次不是吓我们,而是真的淹死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有一点我至今也忘不了,那是胡小侠的一句话,他说:‘这个邓娃,他笑的像个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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