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母亲自从有了弟弟之后,就不再爱我了。
17年前,母亲千辛万苦生下我。
偏僻的乡村,女人生孩子都是由接生婆在家里接生的。
生我的时候,胎位有点不正,那个自以为是的接生婆仗着自己经验丰富,信誓旦旦地说不要紧,生得出来。
整整十二个小时,母亲疼得头发根根直竖,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是没有生出我,母亲快要昏死过去了,接生婆才慌慌张张地说要送医院。
父亲和几个村人连夜把母亲抬到几十里之外的医院,剖腹生下了我。
母亲与死神擦肩而过。
可能是因为我差点害得母亲没命吧,从小父亲就不太喜欢我。
但是母亲依然喜欢我。
不幸的是,我从小身体很弱。4岁那年,竟患上了小儿麻痹症。父亲似乎对这个家失去了希望,跟着村里人到外面打工去了。但母亲说,父亲是为了多挣点钱给我治病。
母亲一心一意地照顾我,村里人都劝她趁着年轻赶紧再要一个,守着个病娃以后老了谁养活你?但母亲很坚决地说,再要一个孩子就没有精力好好照顾琳儿了。
13岁,我读镇上的初中,我因为拄着双拐腿脚不便,母亲只好选择去镇上陪读。这个时候,爷爷奶奶那边给母亲施加压力了,他们说,琳儿念初中了,成大姑娘了,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把屎把尿了,这时候赶紧再生一个孩子,可不能让老刘家断后哇。
母亲只得无言地依从了。
我14岁那年,弟弟出生了。爷爷奶奶很开心,父亲更是高兴,就连母亲也将更多的关注给了刚出生不久的弟弟。我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母亲生孩子做月子期间,每天上学放学都是我的同桌明慧接我送我。母亲忙着照顾初生的弟弟,根本无暇顾及到我。每次离开家门去上学的时候,我多想听母亲说一句叮咛的话,可是母亲都是埋头在为弟弟忙这忙那。
我觉得母亲变了,变得冷漠了,变得不爱我了。
一天早上,母亲准备好早饭放在桌上,正准备给我拿筷子,弟弟突然大声哭了起来,母亲慌不迭地去哄弟弟。
我坐在桌前,心想我自己去拿筷子吧,我就去够靠在墙上的双拐,没有够着,脚下却一滑,人就扑通一声摔倒,带倒了桌子,碗、碟、滚烫的稀饭泼洒出来,把我的手臂烫得通红。
母亲听到声音抱着哇哇大哭的弟弟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赶紧把弟弟放在床上过来扶我,问我摔伤了没有。
我一把打掉母亲的手,冷冷地说:“我摔死了也不关你的事,你的心肝宝贝在那边!”
母亲扶我的手僵在那里。
我没有看母亲。明慧还没有来接我。我背起书包,撑起双拐,就一瘸一拐着出了门。
母亲追了上来。
可是那个小婴儿哭得声嘶力竭,母亲无奈地停下了脚步。恰好这时明慧来了。
我感觉眼睛好酸,好胀。
初中毕业时,我没有选择继续读书。我想过了,不管是上高中,还是上中专,不是要去县城就要去省城,我这样一个瘸子,到哪里都是一个笑话,再说一个瘸子就是读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哪个单位会要我呢。况且我也不想因为读书“欠”父母更多的钱。
最重要的,有一个男孩说他喜欢上了我。
他叫郦波,比我早一届初中毕业,17岁,郦波也没有什么正式工作,大部分时间在镇上闲逛。郦波有一个人力车,但他不大拉活儿,只是有时候去汽车站附近揽几个活儿。
郦波说他早就喜欢我了,他读初三时就经常注意我,他说我虽然腿脚不方便,却是一个眉目清秀惹人怜爱的女孩,他说他会好好保护我。
在这个冷漠的世上,爷爷奶奶不喜欢我,父亲也不喜欢我,就连以前喜欢我的母亲因为有了弟弟也不在乎我了。郦波的表白让我惊喜交加,像浩瀚大漠里饥渴的旅人看到远方有一股清泉,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
可是我们都没有收入来源,郦波十天半月拉一次客,连吃饭的钱都成问题,我催促他去多拉点客,他说拉那人力车太累了,在太阳底下像烤乌鱼似的。我也挺心疼他在大太阳下拉车。
有一天郦波说要不我们开个网店吧,听人说开个网店坐在家里点点鼠标就能舒舒服服地赚钱。我想,开网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对我这个腿脚不灵的人来说,更适合不过了。可是,钱呢?开网店最基本的要电脑吧,要进货启动资金吧。
郦波说,向你父母要啊,先借着他们的,以后等咱们赚钱了,还给他们不就是了。
母亲知道我和郦波好了之后,很反对,母亲对我说琳儿,郦波这孩子不上进,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你要把眼睛睁大一点啊。
我不耐烦地瞪母亲,我觉得他很好啊,至少他能给我幸福和开心的感觉,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
母亲看着我,不做声了。良久说,你觉得幸福就好。伸手想来摸摸我的头,我一偏,躲过了。
我把母亲租的小屋又隔出一小间作为“办公区域”,小小的网店开起来了。
几千块钱都是母亲四处张罗来的,母亲对我说,只要你们俩好好做事,好好把这个店做下去,这钱就花得值。
顿了顿,母亲又说,还有,钱还是你自己保管着。
这次,我没有再瞪她,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因为本小,我们只能在网上卖些女孩的小饰品之类的东西,我把网店取名为“波琳小家”。
网店虽然小,但我真的把它当成自己温馨的小家一样用心经营。耐心回答买家的提问;每次发货前都认认真真地核对检查,唯恐有一丝纰漏;买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倾尽全力去解决……
像我们这种刚刚起步的小网店,最害怕的就是顾客的“差评”,顾客一个差评,店里的信誉度就要被扣掉一分,分数扣多了,可能就有被网站强制关店的危险。
而且金杯银杯不如好口碑,一般买家买东西前都要先看看“顾客评价”,如果有一个差评的话,买家很可能就绕道走了。
还好,在我小心翼翼的维护之下,没有出现过一例差评。“波琳之家”信誉等级也很快从1桃心升至5桃心了。
最近网店生意挺好的,货也卖得快,赚了一千多块钱了。郦波又去进货了。
这天,店里几分钟内就被拍了三十一件商品。我开心得差点叫了起来,自从开店两个多月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红火的生意。
我兴致勃勃地去浏览买家信息,发现拍下这三十一件商品的人是五个来自全国各地的不同买家,奇怪的是,他们的地址都非常不详细,只写了某市某区某街,有两个的地址甚至干脆是“北京长城”和“新疆火焰山”,这样的地址,根本不可能找到收件人!
发货还是不发呢?我陷入了两难境地。发货吧,这样的地址根本找不到人,白搭了邮费。不发或取消交易吧,可能会遭到投诉,然后被网站处罚扣分。
这时手机短信响起,我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要想不后悔,现在就上QQ,有重要事告知。
我上了QQ,一个网名叫“给哥一杯酒喝”马上打来一行字,我一看差点背过气去:对不起了店主,我们是职业差评师,今天31件商品都是我们买的。
琳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给哥一杯酒喝:不干什么。每件货赔弟兄们20块钱酒钱,我们就申请退货退款,否则就向网站投诉你不发货,给你差评!想必店主也不想看着刚开不久的小店被关闭对不对?店主你看着办。
琳儿:每件20元,那不是要我赔六百多元钱?!我开店两个来月,到今天才赚了一千块多一点,一下就要我赔掉六百多块?你们也太狠了吧?
给哥一杯酒喝:店主,不好意思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脸皮要够厚心要够狠。我们兄弟也不想跟你多啰嗦了,是关店还是付六百块钱破财消灾,你自己定吧。两天之内没有回复,我们的差评就会上去!
我心头像一把火在燎着,这些人渣!
我狠狠的关掉QQ。呆坐在那里。
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无耻地敲诈!我马上报了警,可是警方的回复却是涉嫌金额太小,未达1000元的立案标准。
不要说我真的没有钱,就是有钱,我也不向这些人渣妥协!
我进入我的“波琳小家”,看着一个个我精心挑选上传的小商品,我像看着我的孩子一样地端详着它们。我的泪,无声地流下。
母亲来看我,并给我送来了午饭。
看我脸色不对,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不想说话,也不想理她。母亲也不敢再问,只是怯怯地望着我。
船迟又遇打头风。
我怎么也没想到,郦波这次出去进货,路上遇到从前一起混的几个“哥们儿”,拉他去搓麻将,一千多块钱进货款都给输进去了!
郦波回来,嗫嚅着跟我说的时候,我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我狂暴地指着门外,你给我滚,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郦波走了。网店过两天31个差评一上去,也彻底完蛋了。老天爷,我还剩什么?
妈妈想过来劝劝我,我愤怒地盯着她,你也走,我不想见到你!我捶着两条不听使唤的瘸腿,你为什么要生给我两条废腿,让我到这个世上来受苦!你现在不是有儿子了吗?我是多余的,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想看我笑话吗?走!走!
妈妈噙着泪,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独自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我闭着眼睛,以黑暗来抗拒我的网店被关,以及郦波离开的痛楚。
母亲每天都送来吃的,可我什么也不想吃。母亲又叹息着端走凉透的饭菜。
第三天,我还摒着。
第四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还是要看看我的网店,就算孩子死了也要我见见最后一面吧。
打开我的网店。咦,奇怪,我并没有收到什么“强制关店”的系统通知,也没有看到一个差评,倒是好评增加了几十个,而且网店聊天工具上还有许多买家的留言:“店主在吗?”、“卖家在吗?”“你好店主!”“看到留言请回复,我要买东西!”……
还有许多买家直接拍下了商品。
这是怎么回事?
我懵懂了。也糊涂了。
难道那些“差评师”跟我开玩笑?
打开QQ,看到头像闪烁,点开,是一天前“给哥一杯酒喝”的两段留言,一条是三天前的:
“想好了没有,快点把钱打过来,破财消灾,否则咱兄弟几个真不客气了!店关掉了可别后悔,限你24小时内把钱打入帐户!”
另一条是一天前的:
“你好。先说一声抱歉,我的行为给你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事实上,我等了两天没有收到你的回复和六百元汇款,非常恼火,就去你的网店发差评。发完31个差评时,忽然QQ上有人找我,她对我说了一些话。我很感动。我把那些差评都改为好评了,希望能帮到你一点点。其实,我做这个所谓的差评师也没有多长时间,我也知道这是缺德人干的事,也是没有办法,一次车祸让我残废了,没有收入来源,只好干这昧良心的事。我决定以后不做这个了,像你一样,开个网店,赚点干净钱。对了,那个QQ找我的人,她说是你母亲。她是个好母亲,可惜我早已没有母亲了,真羡慕你。”
我赶紧打开QQ聊天记录,看到母亲对“给哥一杯酒喝”说的话:
大兄弟,你好,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儿,我是“波琳之家”网店店主的母亲,这几天我们家琳儿心情很难过,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偷偷看了她的手机,看到一个叫她上QQ的短信,我不放心,就找到她QQ上来了,看到你写给她的话。大兄弟,我们家琳儿是苦命的孩子,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瘸了腿,也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只好开个小网店过生活,看她开了网店之后挺开心的,我心里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不瞒大兄弟说,琳儿开网店的钱,是我拼凑来的,还卖了几次血才凑齐的,她开这个小网店不容易,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本事,也不知道怎么帮她。大兄弟就算看在我这个当妈的面上吧……人心都是肉做的……我是农村人,不会电脑打字,在网吧里我说出来,请人给我打的……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睫毛尖上盈盈欲滴。
我听到隔壁母亲哄弟弟睡觉的声音,还有她轻轻的叹息声。
我抹一下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我用欢快的声音大声喊道:“妈,我好饿,想吃你做的回锅肉了,快给我做嘛!”
在她9岁那年,父亲就撇下她和她的母亲,撒手人寰了。父亲死于胃癌。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当父亲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一向温柔娴静的母亲,突然发疯了一般扑向父亲僵硬...
儿子回乡下的老家看父母,但只能在家待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5点半就要走,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儿子跟母亲坐在老房里一直聊到深夜。 临睡前,儿子有些遗憾地说:“妈,这次...
那年,在矿井工作的父亲去世了。为了挣钱供我和哥哥读书,妈妈要求到井下开绞车。她的工作是“三班倒”。从地面走到工作地得花上两个小时。工人不干完活是不会出井的,所以...
1小康说话了,只有一个字,不是“爸”,也不是“妈”,而是“鸡”。她看着小康薄薄的嘴唇因为这个发音轻启,还没有合上。她再次拟声:“喔——喔——”她看着小康,小康看...
独步枯凉的夜街,淋着稀疏的淫雨,落叶固执地飘零在身后,如昏暗的灯光拖长了我的影子,沉重的思绪久久不能散去。这是一个可怜又落寞的夜晚。母亲的影子若有若无地跟着我,...
小时候,我是个愚笨的孩子,又加上农村重男轻女严重,奶奶不喜,爸爸不爱,仿佛我是这个家多余的人,每每做错事,哪怕是丁点的小疏忽,他们都会骂我蠢货,废物。也怪,那些...
在儿女眼里,她是天下最温柔最慈爱的母亲。但是,她在得知自己的病无法医治后,脾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不是指责这个,就是责骂那个。大女儿给她捶背,她不是嫌轻了就是嫌重...
母亲从老家来,顾不得休息,就开始系围裙,说中午包我最喜欢吃的猪肉大葱水饺。母亲很快和好面,可调馅时,发现家里没葱了。母亲说,去邻居家借几棵吧。我瞅了母亲一眼说,...
1 周五一早我接到妈妈的电话:“今天忙吗?中午可不可以回家吃饭啊?”我想了想说:“今天有些忙,中午可能不行……不过晚上会回来。”我感觉到妈在那边松了口气,脸上似...
从儿时的记忆起,她就注意到母亲的房间里总是摆着一把茶壶,那把壶是陶瓷做的,看起来古色古香,外面白色的釉质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壶嘴经过岁月的洗礼,开始微微泛黄,仿佛...
许多年前,一个著名主持人在综艺节目上说到自己与母亲:每次回家,母亲都会让我带许多东西走,而我总是用不耐烦的语气对她说,不要不要。我的态度很差,到了机场,我就开始...
11年11月25日,17岁的我国少女侯逸凡在阿尔巴尼亚举办的女子国际象棋国际冠军对抗赛中,以5。5比2。5的总比分,提早两轮卫冕国际棋后。 而在此之前,侯逸凡曾...
陆老太命苦,三十岁守寡,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转眼儿子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她拿出全部存款给儿子买了房子娶上了媳妇。儿子结婚后,她为了不给儿子添加负担...
按照惯例,每个月池野都要给母亲安藤纪子汇去高额的生活费。虽然池野的工作日渐有了起色,但除去供养母亲的那一部分后,所得只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开支。家住日本松浦川的池...
小肖上大学二年级,非常渴望能有一双耐克牌运动鞋,每当看到同学们穿着耐克鞋的帅气劲,小肖很羡慕。但是,小肖家境贫寒,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下岗后每月只有二百多元的生活...
114岁那年秋天,我偷偷去医院验了血型。化验单上那个鲜明的“B”刺痛了我。因为我知道,父母都是O型血。彼时,我和母亲的关系极度恶化。每次和她争吵完,我总怀疑,我...
最近她总喜欢跟母亲吵架,原因是近来对方常常“迷糊”,在她上学的路上,要么稀里糊涂地把她带进了猪圈里,弄得她满脚都是猪粪,要么莫名其妙地又将她领进某个路边的小水坑...
小时候,他很怕母亲,因为每次说谎,母亲都知道。起初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的谎话说得不够好,可是即使编得再完美的谎言,也会被母亲像从米里挑虫子一样挑出。有时他会想,...
【一】自从他考上大学,就很少回过老家。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让他眩晕、痴迷、幸福、不知所措。他拼命学习,只为让这座陌生的城市能够接纳他。最终他真的留在城市了,并且通...
大年初二清晨,小小的山村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中。她起床,踩着薄而清冽的晨光,向村外走。那年,她刚刚中专毕业,还在家里等待安排工作。那个小小的土地庙,就在村口,她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