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就被嫌弃。
家里不是养不起,而是父亲认为连生三个丫头很丢人,但父亲仍然找了一个保姆照管我,于是我刚断了奶就被送到她家,一个月给五十块钱。
她姓秦,早年得过天花,一脸麻子。我去之前,据说她已照管过十七个孩子,少则几天,多则几年。她自己也有个儿子,叫小海,那年已十二岁,把还不会走路的我架在脖子上满院疯跑。
那年我病了,高烧不退。她把我用毛毯一裹,就去找我的父母。因为他们已经很久都想不起来看我了。
恰逢我父亲那天心情不好,远远看见麻脸女人背着我来了,竟然飞奔进屋,把门重重地关上。
我得的是急性肺炎,住院押金交了三千。那天她把我背回家,一边骂,一边找出自己的存折,然后带我直奔医院。
后来小海告诉我,当她把那么厚一沓钱递进缴费窗口时,心疼得哭了。
我病好后,发生了更严峻的事——父母拒绝认我这个女儿,更拒绝再提供当初说好的五十块钱生活费。
她冲到我亲生父母家,握紧拳头砸门。可我那伟大的双亲就是有本事任她砸,不出一丝声音。
她最终没有把我扔在那个门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一放下我就哭,她没办法。
后来她告诉我,看我那么瘦,不像是命大的,她怕我冻死在外面也没人理。
2
我最终还算命大,虽然常常生病,好好走着路也会磕伤脑门儿,可还是险象环生地长大了。
还上了学。升入初中那一年,小海去了我们本地一家钢厂当工人。她如释重负,对我说,这下好了,有你哥供你,我可解放了!
我和她一样高兴。我知道她辛苦,每天凌晨不到五点就起来做凉面、磨凉粉,然后推着小车出去卖,直到半夜才回来,能不苦吗?她也快五十岁了。
我们俩欢欢喜喜地等着小海拿回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交学费。
可是等到月底,小海进门就把手一摊,说:“打牌输掉了。妈,你揍我一顿吧!”
那一顿揍真是惨烈啊!小海的哭叫声像杀猪一样。
后来学费还是交上了,她拿出了自己的养老钱。当她去银行把钱取出来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哭了,不知是心疼自己的钱,还是心疼小海不争气。
小海终于在钢厂待不下去,嫌太枯燥,于是有一天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说是要出去闯一番事业。
她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整整哭了三天。哭小海这混账孩子一溜烟儿跑得没影儿,将来谁管她,谁给她养老啊。
我说:“你别担心,就算小海不管你,我管你。”
她带着哭腔说:“我有亲儿子,谁要你管。”
3
大学四年,我是咬着牙读的,不仅刻苦,而且坚持勤工俭学,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找她要生活费。
她还是按月寄钱来,我攒到一定数额,自己添上一些再打回去。
她惊诧,打电话来质问,并说:“你要不学好,在外面挣些不三不四的钱,我就和你拼了。”
每次我都气得哭一场。
然后就是毕业,找到工作,并交了男朋友。
他叫董伟,城市人,家境一般,当然和我比是好到了天上。
我们结婚买了房子后,她说要来看看。
然后才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说了来的真正目的,并不只是来看看我这么简单。

小海在外面闯了多年,并没有闯下事业,反而在一次口角中把人家给打伤了。对方要告他伤害罪,私了也行,但要赔十万。
她在家哭肿了脸,这才想到了我。
我很难过。比起不争气的小海,此刻我更恨的是自己。
我觉得我在她面前现了眼,曾经口口声声说自己比她的亲儿子有出息,可当她有难时,我依旧束手无策。
她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口袋板栗,是我们那地方的特产。进门的时候,她很欢喜地拿出来,全然不顾装板栗的口袋底部沾满了泥。
董伟有洁癖,立刻就受不了,脸色都变了。
第二天,她便说要走。我强留,几乎与她吵起来。
吵完了她还是要走,我只得进卧室把存折找出来递给她,真是惭愧,工作四年的人了,可全部存款只有三万。
她断然拒绝,我急了,差点儿又吵一架。
然后她才说:“那天给你打完电话,我就想啐自己两口。你刚结婚,根基都不稳,我还找你要钱,真是太不为你着想了。我也想通了,这是小海自己作的孽,只好他自己去承担后果。我不管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自从她回去后,我的小家,她再没来过第二次。在电话里催急了,她就说:“我又不是你亲妈,也不是没饭吃,去多了,姑爷该不待见了。”
4
她老了。我满三十岁那年,她七十岁整。她得了很严重的白内障,走到她面前,除非叫她,否则她是看不清你是谁的。
小海从监狱里出来,终于开始发愤图强,不仅开了一家加工厂,当了老板,还娶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媳妇。
小海买了新房子,她执意不搬过去一起住。现在她的房子面临政府拆迁,看来想不搬都不行了。
小海说,为此她生气得不行,整晚整晚看着她磨凉粉的旧家什,嘴里念叨着:“我用这套家什养活了一儿一女,现在儿子是老板,女儿是老师,多大的功劳,如今说丢就丢了吗?”
听了这话,我鼻子发酸——她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承认我是她的女儿,因为总想着我不是她生的,长大了,势必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白养一场就算了,再投入感情,到失去的那一天,岂不是更痛?
那扇院门这时缓缓地打开,我看见小海那年轻的媳妇,扶着她慢慢走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先说好,去你们那儿住可以,但我磨凉粉的家什也要带过去。”
小媳妇点头:“成,咱带过去。”
她又说:“你以后在家不准喷香水,我闻了头晕。”
小媳妇说:“成,不喷。”
她接着说:“晚上十点以后必须睡觉。灯开着我晃眼。”
小媳妇说:“咱去做手术,把白内障摘除。”
她嚷起来:“手术吗?你想害死我呀……”
我笑着笑着又忽然想哭,于是快步跑过去。她眼睛不好使,可听觉很敏锐,警觉地问:“谁?”
我吸一口气,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说:“娘,你猜。”

30年前,我在大学念书,我常常去台北监狱探访受刑人,我还记住那时候,台北监狱在爱国西路,咱们的方法是和受刑人打打篮球,同时也和一些人聊聊天。 其时,有一位乌黑瘦...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是个特困家庭。儿子刚上小学时,父亲去世了。娘儿俩相互搀扶着,用一堆黄土轻轻送走了父亲。母亲没改嫁,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儿子。那时村里没通电,儿...

有个小男孩,家里很穷。只有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小男孩七岁那年,不知为什么,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母亲带着他看了很多医生,都不能确诊。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病,没有人可以说...

ONE以前谈了个女朋友。为了避免爸妈化身民政局普查专员,更为了恋爱的绝对自由。所以明智地选择了不备案进行。可有次在和老妈及女友同时聊天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把回女...

我不喜欢白果,伴随她的出现,我经历的都是痛苦。前夫出轨,离婚,早产,大出血……没有一个回忆是美好的。 白果是我女儿,怀胎八月生下,却在看见她酷似前夫的面容表情后...

经不住小芸游说,她妈妈终于同意跟我爸“接触接触”,就等我全力攻克最后的堡垒了。可在我一轮轮“苦口婆心”的规劝下,父亲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才50岁,我实在不忍...

那年,在矿井工作的父亲去世了。为了挣钱供我和哥哥读书,妈妈要求到井下开绞车。她的工作是“三班倒”。从地面走到工作地得花上两个小时。工人不干完活是不会出井的,所以...

渐长渐大的女儿已经能够自己动手吃饭了,椅子上放一张小矮凳,稳稳地坐在上面。我的母亲也辞别了她那张高高的凳子,爱上了椅子,搬来坐在我女儿的身边。母亲总是喜欢把她小...

1995年6月的一天傍晚,我独自一人在灯下备课,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我拿起话筒“喂”了好几声,那边才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你是妈妈吗?妈妈!”一个女孩...

1白毛是一只流浪狗,很高大的流浪狗。白毛来到这儿时,身后跟着一只小狗,毛茸茸的,一路滚动着,如一个白色的绒球一般,很是顽皮。白毛知道,流浪狗是最卑贱的,是不收欢...

麦子已跟着割麦人回家了,只剩下麦茬地,默默地躺在阳光下,宛如刚分娩过的嫂子,幸福而疲惫。 临近中午,阳光在麦茬地里越聚越厚,仿佛变成了光亮的液体,无声地流动起来...

前一阵,乡下的大哥摔坏了腿,照顾娘就成了问题。娘一生勤劳,节衣缩食供我上了大学,才有我今天的美好生活,现在是回报她老人家的时候了。老婆玉芳挺贤惠,我一开口她就点...

20岁那年,我伸出梦想的手在海拔5000米的雪山哨所打开一扇小天窗,憧憬的眼眸通过天窗看到的是一个神秘的世界——阳光,蓝天,白云,河流,神鹰,雪莲花。然而,我很...

一我小时候,母亲总喜欢穿和我同一色系的衣服,拉着我一起逛街。那时的我,胖嘟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而母亲,一米六六,皮肤是北方女人里少有的白皙,...

小花打来电话时,如果,我能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踏上火车回到她身边该多好!那样,她就不用从早到晚,一遍又一遍地问,“小葵回来了吗?”那样,她就不会盼星星盼月亮地...

刘刚是个抢劫犯,入狱一年了,从来没人看过他。眼看别的犯人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探监,送来各种好吃的,刘刚眼馋,就给父母写信,让他们来,也不为好吃的,就是想他们。在无数...

在世界射击锦标赛的现场,发生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急死人的新鲜事:50米手枪慢射冠军普钦可夫失踪了!在即将颁奖的节骨眼上,普钦可夫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司规模扩大后,他就很少回家看望母亲。想起来时,就打个电话,跟母亲说上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匆匆忙忙的。甚至有时候,母亲话还没说完,他这边就因为处理手头上的事...

现在腾讯QQ无处不在,只要泡网的,都会接触到QQ这个聊天工具。假如有一天你的母亲把你的QQ加为好友时,你会不会被雷到。某天下午,上QQ跟同学聊得正起劲的时候,突...

母亲真的老了,变得孩子般缠人,每次打电话来,总是满怀热忱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且不说相隔一千多里路,要转三次车,光是工作、孩子已经让我分身无术,哪里还抽得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