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儿子非常喜欢父亲,父亲是那般滑稽可笑,也许他不过是将父亲当成一个别人没有的会动、会笑的毛毛熊玩具而已。然而他很快懂事了,七八岁时,再与父亲说话,父亲需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正是那时,他理解了“侏儒”的含义,也知道有一个侏儒父亲对他意味着什么。当然他仍然喜欢父亲,尊敬父亲,可是他会尽量避开与父亲同处,无论是在街上,还是在家里。
这样的父亲,必定做不了世上绝大部分工作。
十岁那年,含辛茹苦的母亲撒手人寰,父亲只好把他带回乡下老家。他们在那里住了下来,后来,父亲承包了三十亩山林。从此,他与父亲住到山上的简易窝棚里,那里距离最近的村子足足有两公里。
他一点点长大,父亲一天天苍老。矮小的父亲将同样矮小的树苗养成大树,但父亲依然矮小。每天他需要步行上学,临行前,父亲总要帮他整理一下衣领。
父亲从他上幼儿园那天起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十几年来,几乎从未中断。尽管他弯下了腰,但父亲仍需吃力地将脚踮起。有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父亲,他发现父亲仍然像一个会动、会笑的毛绒玩具。只是这玩具日渐衰老——日渐衰老的玩具,不再可爱。
高中毕业的前一年,他迷上了跑步。其实他体育一直很好,只是最近他才知道,原来他的长跑成绩,早已打破市体校纪录。他跟父亲商量让他上体校,父亲说,我还指望你上大学呢!他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跑步……体校的老师也很喜欢我。父亲没有说话,开始为他整理衣领。
那天他没有为父亲弯下腰,父亲是踩在凳子上为他整理衣领的。踩在凳子上的父亲,仍然需要仰起脖子,踮起脚尖。
从此以后,每一天,矮小的父亲都要站在凳子上为他整理衣领。看着父亲专注的神情,他心酸不已。有时他劝自己要弯下腰来,可是每一次,他的身体都会挺得笔直。
距离填报志愿的时间越来越近,那一天,他再一次向父亲提出读体校的要求。
父亲说,那这样吧——等星期天,我们来一场比赛,就比跑步,如果你赢了我,我就同意你读体校。父亲说得很认真,父亲认真的表情差点将他逗笑。
他怎么可能会输给父亲呢?平时,就算他走路走得快一些,父亲都得小跑才能跟上。父亲跟他比赛?他想,父亲也许只想给自己一个下得去的台阶。
一条小路,通向山顶。路是父亲踩出来的,用了几年的时间。父亲一声令下,他就从父亲身边蹿了出去。
一分钟后,他回头看到笨拙的毛绒玩具般的父亲,已经被他甩开很远了。
然而,他远远低估了山路的艰难。在陡峭的山路上奔跑,比在操场上绕圈要困难百倍。他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当他回头,他看到同样气喘吁吁的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父亲尽管苍老,可是他毕竟在这条路上,往返过无数次。
他距山顶越来越近,父亲也距他越来越近。父亲最终与他并排前行,父亲甚至斜仰了头,看着他笑。终于,父亲超过他了,父亲一边跑一边回头冲他喊,加油啊!他急了,使出浑身力气,追至父亲身后。山顶近在眼前,他伸出脚,试图将父亲绊倒。
他发誓他不过是想将父亲绊倒,这可以当成一个玩笑,也可以当成一个阴谋。然而他再一次低估了山路的险峻,被绊倒的父亲甚至没有挣扎,就像一个皮球般滚下山去。他惊慌失措,忙去追赶,却栽倒在地。待爬起来,他再一次看到父亲——一棵横在路上的枯树将父亲拦住,父亲晃动着短胳膊短腿,挣扎着,却冲他笑,表情极其滑稽。
那一刻让他想起了童年,那时,很多次,父亲为了逗自己笑,就是摆弄着这样的动作和表情。只是这一次,父亲的脸上,多出了几道血痕。
自然,比赛没有结果。他搀扶父亲回家时,天已黑下来。
他想着他的体校,委屈地睡了。然后,他发起了高烧,迷迷瞪瞪中他看到父亲拍着他的脸,唤着他的名字,又取来毛巾,擦拭他的额头。他想爬起来,可是他感觉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绵软无力。再然后,他感觉自己动了起来。他歪着头,看到月光下一颠一颠的大山,一颠一颠的山路、树丛、石头,以及父亲矮小的背影。他知道父亲要将他送到村里的医疗室。
两公里的山路,他不知道三十公斤的父亲如何搬动他六十公斤的身体。
再一次醒来,他已经躺在医疗室里,躺在洁白干净的床单上。
父亲告诉他,他昏迷了整整三个小时。
可是您是怎么将我背过来的?他问。
哦,父亲搓搓手,我没有背你……我根本背不动你……就算我背得动你,凭我的身材,也不可能将你挪动半步……我卸掉了门板……我在门板上铺上被褥,然后把你扛上去……我是拖着门板来到这里的……山路太颠,我走得很小心……
父亲红了脸,似乎,他做了一件令儿子非常难堪的事情。
那天他和父亲一步一步地走回大山里的窝棚。那天的父亲极度疲惫。路上他跟父亲开起玩笑,硬要背父亲一程。父亲说你刚发完高烧……不容父亲说完,他强行将父亲背起。
他背着父亲至少走了三十米,那一刻,他想感受父亲的体重……
第二天,临上学前,父亲掏出一个存折。父亲说如果你有时间,就去把这些钱取出来。这是你读体校需要的第一笔钱,我替你攒了整整两年。
整整两年?
他蓦然想起,两年前,他第一次向父亲提出读体校的要求。存折上的每一笔数目都很小,100元,80元,甚至50元、20元,然而每一页,父亲都用铅笔写上三个歪歪扭扭的字——那是他的名字,是父亲为他取的名字。没有读过一天书的父亲,只会写这三个字。
接过存折,他冲父亲笑笑,却笑出了两行眼泪。
他向父亲深深地弯下腰,他说,爹,帮我整理一下衣领吧!
大学期间,薛松从来不吃鱼肉,这一直是我们的未解之谜。我们问,嫌鱼腥?薛松摇了摇头。又问,嫌鱼有刺?薛松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就对薛松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说鱼肉营养...
父亲不知我偷改了内容,大声念信,可他只念出几个字就停下声音,迫不及待地看完了信,然后又看了满脸带笑的我一眼,这才明白了一切。 我四岁那年,母亲就病逝了。父亲拒...
她与父亲之间,一直拘谨而且少言,见了面,还没等开口,就已经觉得索然无味。她一直认定父亲对母亲的去世,负有最直接的责任。假若当初他能从外地赶回家,而不是为了坚持去...
他这一辈子,从来不怯谁,除了我。他在县城没有正式工作,却靠着登百家门,给人修下水道的零碎活计,养活了一家人,供我和弟弟念到大学。但我并不是特别感激他,觉得他对我...
1记得幼年时,每看到邻家小囡在父母面前撒娇嬉闹,我心里便涌起一股酸涩。父亲是一名军人,常年留守在海岛,与家人聚少离多,我对他的印象几近模糊。8岁那年,母亲带着我...
一下班后,我到菜市场门口找父亲。刚走到父亲的小店,就看见有个中年妇人正围着父亲说着什么。“这是刚买的衣服,还没有穿上两天,就让他抽烟烧了个洞,你看看该怎样补一下...
一忽然地,他开口跟我要钱了。最初的借口是身体不太好,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我便给他寄了钱。没想到时间不长,他又来了电话,说想买个电动三轮车。我犹豫了一下,他好像...
那天上午,我下课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一看,竟有5个未接电话,而且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谁?有什么事这么急?大脑正在急速搜索这个号码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不知这是第几次动员父亲进城了。白天,我追着父亲的脚步从坡上到田坎,又从田坎追到沟渠。父亲扛着锄,这里铲一下,那里挖两锄,其实土里一根草也没有,在我看来他的动作完...
1989年发生在美国洛杉矶一带的大地震,在不到4分钟的时间里,使30万人受到伤害。在混乱和废墟中,一个年轻的父亲安顿好受伤的妻子,便冲向他7岁的儿子上学的学校。...
有一种记忆可以很久,有一种思念可以很长,有一双手那手心的舒适和温暖,让我一生无法忘怀。--题记我以为,我已经把您藏好了,藏在那样深,那样蜿蜒的,曾经的心底。我以...
我的青春期从父亲离开开始 我的青春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从杨逸远正式离开我和妈妈那一天算起吧。杨逸远是我的父亲,只是自从记事起,我从来没有喊过他。我想,我对...
1927年,夏尔·戴高乐和妻子伊冯娜即将迎来第三个孩子的诞生。然而,在临近生产的时候,伊冯娜不幸遭遇了车祸,当即昏死过去,被送进了医院进行抢救。经过救治,伊冯娜...
不如咱爷俩相濡以沫吧妈妈走得早,我很小的时候就和他像相依为命的连体人。有一口饭,我吃一大口,他吃一小口;有一杯水,我喝大半杯,他喝小半杯。我知道他的不易,也见了...
人生路漫漫长,总有艰难困苦挡道,我记住父亲的话,只要还有机会,我就会不懈努力。那年我第二次参加高考,希望脆弱得就像肥皂泡。当我的第二批同窗一个接一个欢天喜地地即...
晚上10点,隔壁又传来了父亲的敲墙声,错落有致的敲声声在静谧地夜里显得格外动听,墙的另一边,儿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脸上出现了一抹会心的微笑。一旁的儿媳妇不乐意地...
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经常出差,而且一去就是两三个星期,那是父亲留给我的印象大多是他提着一只旅行袋消失在路的尽头那朦胧的背影。父亲出差前总不爱和我说再见,老是不声...
父亲是个硬汉,他15岁时爷爷就去世了,剩下他和奶奶孤儿寡母。虽然他顶了爷爷的职去厂里当了工人,但家里家外大事小情都落在他单薄的肩上。他变得沉默寡言,一张脸总是冷...
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都普遍穷,他家里尤甚,父母辛勤劳作,省吃俭用,供他上学。但是贫穷带来的影响还是无处不在。他穿的裤子是姐姐穿旧了的,父亲看他吃饭时噎得直翻白眼...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全市最大的酒店里,你的手在我的臂弯里,我知道你很紧张,可能是察觉到我担心的目光,你抬起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微笑,看着你笑着的脸庞,我...